湖目

它漂亮/我的主/只是不能重复

【DE】践诺(坤妮斯&坤诺)

后马丁内斯,有捏造纯捏造

关于坤妮斯的一点小小幻想


坤诺好像在说些什么,但海风提前塞满她耳朵,她没听清。再说一遍,坤妮斯命令道。于是坤诺便重复,显出些漫不经心的顺从:“坤诺要去参加工会的葬礼。”他紧盯着莉莉恩的渔船,比起征询意见更像是告知。他们蹲在渔村的破烂棚屋前,屋后几个常驻醉汉还在吵闹。坤妮斯熟练排除蠢猪一二三号的醉话,复制坤诺坠落海上的视线——落日满铺在海面,远处莉莉恩已经从橙红的光芒里捞起网来。海风已经转向,它先莉莉恩一步回到陆地。


坤妮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声明。她只是紧紧帽子,舔舔嘴里那颗摇晃的乳牙。它同牙床勉强连接在一起又拒绝脱离,徒增痛苦的时长。审判结束后有些未挑明的尴尬横亘,他们都一样心不在焉。又一阵海风打过来,莉莉恩的身形隐进随浪破碎的咸涩金光,坤妮斯把半张脸缩回衣服里。这里比岬岸公寓的后身明亮太多,很难讨她欢心。“回去吧,我他妈好冷。”


“再等等。”坤诺目不转睛地观赏小船靠岸。渔民一家几乎都在这里了。为了把船拴好,莉莉恩挪开了些佩剑。它是位好朋友,除了干活时难免有些碍手碍脚。而双胞胎正以小孩特有的跌跌撞撞赶去迎接妈妈。坤诺的眼睛亮起来,他下意识张开嘴巴呼吸,像是网子里一条渴氧的鱼——它们的眼睛同嘴巴一样大张,直到死亡都有种沉思般的愚蠢姿态。“提图斯他们说葬礼可能在这边开。你跟不跟来?结束后应该会有吃的。” 他的语速反常地又轻又快,大概是在沉默中组织了无数遍语序,开口时的流畅可称欺瞒。一周前他只会说“我们一起去”。坤诺在哪,坤妮斯就在哪,反之亦然。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,在他们共治的永恒王国里改变也是永恒的。坤妮斯不知要怎样镇压新的坤诺,他的每句话都藏着未尽之言,隐秘的叛乱已经拴在她的喉咙上,她力不从心。猪猡们搞乱了他的脑子——她从地上捡起半块砖头,掂掂份量后,坤妮斯抡圆了手臂把砖头向双胞胎之一砸去。她迁怒这片破败的宁静,巴不得被回以惨叫和恨意。


石块落地,狗崽子没有脑浆迸出。海风救了他的小命,绝不是她力气不够且大失准头。莉莉恩朝他们站起来,逆光执剑的她有女武神般的果决身姿。她没有听到莉莉恩喊叫出声,先叫出来的反倒是坤诺。“操!坤妮!她要剁碎了咱们俩!“他猛地站起险些摔倒,他的脸红透了——比他们共有的发色还要红。坤妮斯并不惊慌,她的武器正抵着指尖。于是她侧回身冲渔民狠狠竖起中指。但本该作为观众的坤诺已经跑出老远,未及见她的英勇。她赶忙追过去:“操!坤诺!”单薄的声音被潮水吞下,坤诺还是在前面跑着,他的脑仁里被前青春期的朦胧冲动和阴谋塞得满满当当,没留出担心坤妮的空档。


他们一路跑到当铺边,跑到太阳只剩下一丁点,今日的荣光已经濒死。她习惯性地站在坤诺身后,在这里只有他们看顾彼此身后的敌人。而坤诺伸手扶墙喘着粗气,还不忘继续他的阴谋。“那…那坤诺明天就得和他们去领尸体,半天就回来。”


“去哪需要半天?”来了,她想。“旧丝绸厂那边。“坤诺的声音越来越小,破碎在粗重的喘息里。如果不是坤妮斯留心听他所说的每个音节,他的话几乎要在她耳边划过去。迟来的坦白不做坦白论,坤妮斯没有动也没有回答,坤诺对她没有保留的秘密,于是连隐瞒的欲望也近似谎言——她惯于说谎,但直到小刀刺入己身才发觉并不熟悉它的锋利。


坤诺没听到判决,于是绕到她前面。“坤妮?”将死的日光撒在墙上,他半身藏在影子里。狼狗时刻,坤妮难得记起藏在自己王国幻想下的课本,家兽与野兽在这种光下看不出分别。下一步是什么?他要带着猪猡们吊死我吗?


“坤妮?”坤诺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。坤妮斯以咬在他手上的一口作答。她连日阴燃的怒意终于燃成山火,坤诺愣住一瞬,然后骂她,推她。在一路的撕扯和拳脚中她也没有松口,直到她咬的连牙床的疼痛也麻木,嘴里满是铁锈味和报复的快感。这大概足够了,她想。这并不够,她又想。叛徒该有叛徒的下场,他应该被斩首,脑袋和棚屋里的猪头摆在一起,大张满是谎话的嘴,好像那里塞了个不存在的苹果。


丝绸厂?丝绸厂?打那个傻逼猪猡开着车来的那天我就知道准没有好事儿。坤诺,你他妈也想变成一只臭猪,你他妈要吊死我。她退开半步,紧紧瞪着坤诺的眼睛,逃亡的欲望在她脚下滋长。坤诺按着自己的手怒骂她有病。他们之前撕扯到了街灯下,他手背上有一片血,手心大概也有依样的一片,其下的伤口在今天是红色,隔日才有尸斑的青绿。


“*我*不会变成猪猡!就算我想你也管不着,坤妮斯,我想怎样就怎样,我想做猪猡就做!”他终于放下自己流血的手,冲她喊回来。愤怒和恐惧淹没坤妮斯。她放松身体,好像被一拳砸在脸上,路灯杆接住她,所有出口过与否的诺言一并被摧毁。我们说好要一起离开这的。她以末路的平静说,几乎看不出绝望。坤诺却忽然手足无措,他走过来一步,伸手去擦坤妮斯的泪水。他的手颤抖着,似乎随时准备收回去。但她没有哭,也没有再咬他一口,于是他的手挪去她嘴边,揩掉他们混杂的血液。


“嘿,坤妮。坤诺只是顺路...坤诺要去猪猡那榨点钱出来。他拿走了坤诺的思必得。四眼说过会有人管条子,坤诺的猪猡如果不想丢了工作就会乖乖掏钱。” 


这似乎是可接受的和解信号,她也宁愿去接受。最后的爆发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。坤妮斯拖着脚步离开,雨夜颤抖的幽魂再次决定钻进门。那你明天他妈最好带着钱回来,坤诺。走出两步后她转过头,从肩膀上回头偷瞄坤诺,像是确认他还会不会跟上来。


坤诺起了个大早,把什么放在坤妮斯身后,又再度离开。他轻手轻脚地走动,在自己的宫殿里也像是小偷。在他走后坤妮斯立刻爬起身,身后是个弗利多的三明治。廉价的歉意,尽管要买这个坤诺还得捡上半个点的瓶子。她丢开它,远远缀在他后头爬上地面,明亮的天光刺痛她的眼睛。她看着坤诺和提图斯交谈,然后翻上货车的车斗,红头发在日光里叛旗一样鲜明。


坤妮斯了解世界的途径几乎只剩下体验。在初次体验到的关于背叛和分离的预感里,熟悉的谵妄再临。她离开广场又步入雨夜,而在那扇打开的门后他们没有再分开过。她模糊地想,如果他真的不再回来,这里就是我的王国了。地上,地下,棚屋还有藏着的可卡因骷髅,甚至马丁内斯。新任国王要处死所有人,人群里满是叛徒的帮凶。先从莉莉恩开始,在她那里坤诺先出现了逃离的征兆。坤妮斯摸着衣兜里的小刀走向渔村。就算她有那么长的剑——我比她经验丰富。她软弱到只能杀鱼。然而狭小的码头上空无一物,莉莉恩已经出航,船只开出老远。在反光的乳白海面上坤妮斯看不见她的小船。那就宰了她的狗崽子,他们都不分先后的该死。坤妮斯转身走向棚屋,但洗衣女工正看护着孩子们,醉酒的流浪汉在旁边躺做一滩:天光大亮,面对这么多人她无从下手。


最后她悄悄绕回海滩,俯身割裂莉莉恩昨晚才缝补好的渔网。这下你没法用它抓走任何东西了。她昂首阔步地离开时,冲洗衣女工远远竖起中指。你面对的是新任国王,因残暴的统治而闻名于世。女工依旧以无知无觉的平静反馈于她。在稍被降格的复仇快感中她熏熏然走回岬岸公寓的篱笆,不久又垂头丧气起来。如果坤诺不在,这些把戏毫无意义。她望向褴褛飞旋后院的树。那里曾经挂着坤诺的瘸子,现在连瘸子也不在,坤妮斯在一片人造死物的沉寂里没有什么能说的话,国王的唯一听众已经离开,国王的乳牙在嘴里摇晃。如果他今晚不回来,如果他再也不回来,她想,那我会把他带回来。我会把他吊回这棵树上。我要看着他的眼球突出眼眶,鱼一样的眼睛再也不会闭上。


坤诺从树前晃了出来。他挥挥手里的几张纸币:“看,坤诺说到做到。猪猡的钱,30雷亚尔。”他没得到预想中的兴奋回答。坤妮斯只是趴在那一动不动,眼睛紧紧盯着他而非纸币。 


“你在想什么,坤妮?” 


“在想我要怎么杀了你。“对着他强装镇定的脸坤妮斯笑起来,露出贫穷和细菌留给她的鲨鱼齿。童年终结的预兆已经在她口齿中显现。坤妮斯低下头,血沫在手心漫开,她终于啐出那颗盘桓多日的乳牙。她小心地把这阶段性的神圣信物塞进衣兜,体温犹在的破碎牙根抵进皮肤,带来复仇般的温暖刺痛。


她知道牙仙没有来过。她质疑坤诺时,他鼻孔朝天地宣称自己的臼齿换来了三十九个雷亚尔。她再没追问,在坤诺强撑出的傲慢里真相已然明了,童话里那些富裕的小婊子从来没有践约。必须兑现承诺的只有你我,或者只有我。


哪怕你躲到海里,我也会跟去杀了你。她语气笃定,陈述仿佛注定要化作事实的预言。坤诺扭头避过她暴君的目光,他衣衫褴褛的流浪儿朋友从杀手升任女王,现在又变成了预言家。他的愧疚和恐惧赋予她践诺的权柄,她掌控他现世到来世的全部疆域。猪猡方才许给他的蓝色警服和枪已经在他脑子里模糊成一团,那是太遥远的未来,而他甚至没法猜想明天,能用来搪塞她的只剩现在。


可坤诺就在这呢。坤诺安慰般地凑过去。坤诺和坤妮斯要去褴褛飞旋偷点酒!隔着篱笆他抖着嗓子大声宣布,向她伸出手。别他妈胡思乱想了。来,坤妮,跳过来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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